奇幻作家訪談（二）漫畫、插畫、小說的多棲職人游素蘭（下） @ ---世‧界‧觀

漫畫、插畫、小說的多棲職人──

華文創作的「女法皇」游素蘭（下）

文｜拖稿人陳約瑟

(原文載於搶鮮報)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jerrytsao/

　　延續上回竊竊私語的報導，本次將針對游老師的創作來作驚天動地的解析。

　　到底像游素蘭這樣一個在故事創作上砥礪多年，由漫畫、插畫到小說這樣變換多種創作媒介的創作者，創作方面的企圖到底是什麼？

▓為何由畫漫畫轉成寫小說？

　　對於游素蘭，最令人感到好奇，也最基本的問題，便是由漫畫轉換到小說創作的原因以及背景。

　　當初開始小說創作的背景是因為「火王陷入考據的地獄（游老師語）。」

　　漫畫家的執著和熱情往往異於常人（甚至擊敗宅男），畢竟由起筆到完稿，必須自力構思、分鏡、描繪、手工藝割網點，長時間擔任「校長兼撞鐘」下來，往往也培養了屹立不搖、莊敬自強的創作執念。

　　所以要動搖漫畫起家的游素蘭心志，想來「火王裡頭的企業鬥爭的劇情」的考據問題只是個技術問題。更最要的還是大環境因素。

　　當時正逢和東立二足鼎立的漫畫業者「大然」中止營業，這個事件給國內漫畫發展極大的衝擊，國內漫畫業本身的商業路徑也隨之更窄，和業者在理念溝通上的斷層也逐漸增多，造成游素蘭總體的漫畫創作熱情下降。

　　上天給游老師開了另一扇窗，當時一位皇冠出版社的編輯楊淑惠小姐（後來轉任元尊文化），與她謀合小說創作的可能，於此前後便展開報紙連載的創作。不過即使另闢蹊徑，也仍然必須突破國內重重對幻想創作者的意識形態壁壘，在初期連載和出版小說時，就引來了國內小說大本營「皇冠出版社」旗下作者於報上的專文非難，除了對於「漫畫工作者將構想轉換到小說界面發表，侵犯了文字工作的聖域」這樣的情緒性理由外。更多暴露出的是：過去幻想創作的不被人理解。

　　不知道游素蘭是不是張開了漫畫家時期修鍊的力場和這類有形無形壓力抗衡，但是如今她確實是在小說領域走出了一條「私生道（自己的生存之道）」。

　　筆者詢問到游老師目前「漫畫與小說的創作平衡」，她很坦然道目前漫畫業已停頓，而以小說和插畫作為創作招牌。但插畫案子太多，一個月四到六張（外加文庫版封面），自然也壓縮了她熱愛的故事創作的時間。

　　對於「為何由畫漫畫轉成寫小說？」，過去筆者在一次公開場合也詢問過游素蘭一次，當時她回答道「構想太多，用漫畫消化來不及。」所以才轉為用文字直接創作。這個答案和本次採訪答案不盡然相同，但相信更接近一個創作者的心中想法，畢竟技術問題、大環境問題都不是自身可以掌控的，一個真正熱愛故事的人，往往非常單純的一心想把內在的故事順利編織出來，越快越好。

▓凜然不可侵犯的荒誕不羈

　　以筆者私下的分野，游老師的創作多半是「輕奇幻類型」。這個類型和「玄幻」一樣是本土自行發展出來的奇幻分類，玄幻走得是異想天開、率性任俠，「輕奇幻」則是飄邈柔軟、捨硬設定而走軟遐思的，在閱讀者的性別分佈上，玄幻自然是男生多，「輕奇幻」則是女生多。

　　但不管是「玄幻」還是「輕奇幻」都算是類型小眾，在向主流推廣進軍時困難重重。游素蘭在經營「輕奇幻」創作的過程可算是跨過了重重阻礙，這種種阻礙也反映了本土幻想創作經營的普遍困境。

　　
　　當初開始畫漫畫時，游素蘭經營的是很小眾的市場，而初期開始寫小說時，也發現置身的是很小眾的環境。既然稱之為小眾，在小眾的前瞻性被認同，成為大眾懾服的對象前，總必須面對不理解的責難。

　　最讓她印象深刻的一個事件，是《指令七色光》、《月光婚禮》時期，一位皇冠出版社旗下作者在報上專文批評，認為「畫漫畫的寫的小說荒誕不羈。」

　　不過台灣各種業界有個通病，對於行業內容沒什麼定見，總在迂腐和趕流行的兩極搖擺。隨著幾年前奇幻成為一種流行語，《哈利波特》、《魔戒》征服大眾市場，幾家主流出版社也汲汲營營於搜尋「荒誕不羈」的作品來出版，先前是因為不了解而排斥，後來是因為不深知而迷戀，病急亂投醫的心態下，所尋到的「明星商品」難免就會因為與讀者口味「失之毫釐、差之千里」而虧大錢了。

　　游素蘭感慨的以為，一個產業要全面的成功，不是靠急就章的一兩個明星商品，而是必須去作植根的動作，要去創造培養創作者的環境，而創作者在面對不理解時要有所堅持（所謂「凜然不可侵犯的荒誕不羈」是也）。

　　除了對創作產業的感慨外，她對於創作圈子的一些看法相信大家都感同意。創作圈的狹窄，造成寫手間在檯面下對抗內耗，創作者把時間花在經營圈內政治、名氣而非經營作品，卡位勝過創作。

　　「大陸人聯合對外，台灣人彼此對抗。」她進一步點出，台灣推展創作的阻力很大一部份是自己造成的，對於國外作品逢迎，而心力都用來批評國人自己的創作。

　　創作的本質是故事，是一種民間傳說。最接近讀者的作品便是好作品、最發自內心的創作便是好創作。游老師的直言不諱，希望能激勵大家多去思考創作現狀。

　　▓游素蘭的新近創作觀照

　　創作道一路走來，游素蘭試圖在新近作品《巡狩人》系列中採取「用人物將自然取代」的手法，也就是用故事中登場的精靈來代表自然力，以告訴讀者：人類遺忘已久，和自然的相處之道。

　　《巡狩人》故事大量採擷中國的、東方的、甚至是暗指１０１大樓那樣的本土元素。構造出一個玄虛卻又影射現實的世界觀。

　　
　　故事第一冊起始於龍精靈的浪漫故事，主角則是一群「巡狩人」們，他們如同「靈界偵探」、「ＭＩＢ」，負責守護作為各靈界過道的人間界，充當各界來客的協調人，這個人間界密佈的現代高樓間瀰漫著靈氣、穿梭著精靈。在民俗學中，人類原始的信仰形式為「泛靈論」，主張萬物皆有靈。在這部作品中流動的各種自然精靈、浮游靈重現了這種信仰氛圍，當代的都會景觀和魍魎異類的共存，巧妙地喚回我們原初的臆想。在靈氣的洪流中充當砥柱的巡狩人各有異能，最基本的便是我們民間流傳的「天眼通」、「陰陽眼」，以常人在日常生活中乎略的角度重新關看我們所處在的現實世界。

　　故事中充斥的神祕物事許多源於游老師的第一手經驗。除了神秘的感受外，有一些則是我們也可以做到的日常觀察，例如故事中提及的那座在風水上半置身在異界中的「盆地都市中的突兀巨樓」，它樓腰以上浸染在紅塵霧氣間的景象，筆者過去住在陽明山上，黃昏的「逢魔（註）」時，由山腰林木間窺見那聳立在都市上的「台北一零一」大樓也常是那幅詭異的風景，想必這也是出於在自序中提到會觀察天色的游老師的親眼觀察。種種歷歷在目的描寫，不禁讓人想遠赴「中部」一探故事中出現的那座叢山雲霧間的「博物館」。

　　在這部作品中不斷宣傳著各種人與自然相處的合諧之道，點綴著驚悚詭異的妖物。做為一部較近的作品，作品中傳達的想法和一幕幕場景，使我們重新認識了作者的思考和眼光。

　　由《傾國怨伶》的漫畫新星到而今的《黑公主》、《天使迷夢》、《巡狩人》小說作者，隨著創作上和創作外的經驗日增，游素蘭日益內斂但作品卻仍止不住的去吸引讀者的目光，而她的創作道途仍然會持續下去。